当时以为只是闲得无聊说出来的话，现在想起来，分明说的就是他们的上辈子。
在说着她上辈子的怨。
也在说着她上辈子的恋。
以为是这辈子才开始的感情，没想到续的是上一辈子的缘。
上辈子做夫妻的两个人，居然都重生了。
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。
但这个时候，严鑫已经相信了。
有些事情，除了这个理由，再没有别的解释了。
他用了很长时间消化这个事实，最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，问道：
“为什么要隐瞒我那么长的时间？”
这可是隐瞒了他十二年。
这期间不是没有出现过一些可疑的点，但是，一个正常人又怎么可能会想到自己的老婆居然是重生者？
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。
冯曦道：“这12年里，你也从来没有跟我坦白过女重生这回事吧？”
“但你一直都知道我重生了。”严鑫道。
他苦笑道：“你知道我重生了，我却不知道你重生了，这些年，我在你面前的很多表现，就像一个小丑一样。你没少看笑话吧？”
冯曦抿了抿嘴，道：“好吧，我向你坦白，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，是不想让你觉得我跟你好是因为欠了你，不想让你觉得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弥补上辈子对你的亏欠，我想能够跟你平等的相处。”
“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？”严鑫很诧异。
“因为……”冯曦低声说道，“上辈子我确实是欠了你呀……”
过了一会儿，又开口说道：
“虽然确实是欠你的，但我还是希望，你不要有那样的想法，我还是希望，在你的心目中，我是因为真的爱你，才会对你好，才会跟你在一起的，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报恩……”
她看了看严鑫：“因为，我是真的爱你，从上辈子到这辈子，都是。我不希望我们的这一份感情，让你觉得掺杂了别的成分在里面。”
严鑫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
他没有怀疑冯曦的话，这辈子冯曦对他是什么样的情感，他能感受得到。
他只是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一份深情。
这一份两世积累下来的深情。
沉默了一会儿，才问道：“后来，你过得怎么样？”
他问的是上辈子，他离开后，冯曦是怎么过的。
冯曦看了他一眼，眼神里有着回忆之色，轻轻的说起了前世的事情：
“你走后，我孤独了一辈子。”
“你出事后，我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。”
“那个时候我真的很难过。”
“本来，离婚给我带来的伤害已经结了疤，慢慢的被时间给抚平了。可是，明白到那件事情之后，我知道，那个伤是用一辈子的时光都没法抚平的。”
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，可我也真的很恨。”
“恨你，为什么不跟我明说呢？我没有能力改变什么，但至少我可以陪伴你走完最后那一段路，让你最后的时光没有那么凄凉。”
“也恨我自己，那么多年，我到底是在做什么？只知道抱怨生活，却忽略了你的感受，只想从你这里索取，却忘记了关心你。就这样把一个对我那么好的男人，也是那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逼得那么惨……”
“就算改变不了贫穷，但对你多一些关心，我们也是可以过得更快乐一些的。我不应该把我生活中的压力转移到你的身上，没有那么大的压力，你也不一定会得那样的病。”
“你一个人，原本可以过得更好的，是我把你害成那样子的。”
“那时候我就想着，要是上天能够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，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你。”
“很多时候，我真的就想追随你去。”
“只是，我有我的义务，我不想欠别人的。最后我还是苟活了几十年，也煎熬了几十年，一直到给他们送终。”
“我也没想到，上天真的会给我这么一次机会。”
“我更没有想到，你也重生了。”
“上辈子，我已经把欠他们的都还了，这辈子我不欠他们了。”
“这辈子我只欠你一个人的。”
她说话的声音很轻，但一声一声的，如重锤一般敲在严鑫心上。
让严鑫感觉无比的愧疚。
他真的配不上冯曦的这一份情感。
她的眼里全都是他。
可是在他的眼里，她又能占多少呢？
给她的，是一次次的背叛。
包括今天这一次，同样也是背叛。
苦笑着说道：“我真的……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，不值得你这么对我……”
冯曦摇了摇头，道：“你说不值得，那是因为你不知道，那时候你对我的那些好，对我意味着什么——那意味着我还活在人间，我还能够感受到阳光，我不是一个工具，不是行尸走肉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，是可以去爱，也是可以被爱的正常的人。”
看着一脸愧疚的他，又笑了笑，说道：
“当然，你也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，上辈子会惹我生气，这辈子也会惹我生气。在知道你跟莉莉姐在一起的时候，我真的很生气，甚至想过要跟你同归于尽。后面，你又跟诗语在一起了，我就更生气了，想着这辈子都不要再理你了。”
“但是后面我还是想通了——我的男人，上辈子为了我，受了那么多的苦。这辈子，就尽可能的让他开心一些吧。喜欢漂亮的女人，那就让他多一些漂亮的女人陪伴。上辈子没有孩子，这辈子就给他很多的孩子。”
“这辈子，我要让你开开心心的，可以去尝试任何想要尝试的，不留下任何的遗憾。”
说完这些，又笑着问严鑫：
“老公，你说，我这些年做得好不好呀？”
严鑫不知道该怎么说，只是抱住了她，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她说得那么轻松，可是，谁又能知道她的内心会有多少的委屈呢？
冯曦在他怀抱中笑着，又说道：
“这辈子，你就好好的享受吧，遇上了喜欢的女孩子，不用考虑我的感受，放心的去追就是了——只要你不丢下我就可以了。”
“我不会丢下你的，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。”严鑫道。
冯曦又道：“可是，老公，我们要说好了，只允许这辈子这样。要是有下辈子，我们再遇上了，答应我，不管我是不是重生，你都要只爱我一个人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。行吗？”
这个时候，她终于还是撑不住了，心里的委屈如决堤的水，跟着眼泪一起泛滥了出来。
——全书完！
